闭上双眼,那些瘦削的身影依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那是年幼的方笛,紧紧捂住妹妹田恬的耳朵,用稚嫩的声音哼唱着童谣,将大人们的喧嚣隔离在外;那是已成为母亲的田恬,紧紧抱住襁褓中的女儿,以坚决的姿态为她抵御一切暴力。
她们的肢体语言相似,旋律熟悉,仿佛在时间的长河中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。“荡秋千,荡秋千,幺儿荡到大海边……” 这首歌谣,如同两姐妹心灵的纽带,紧紧相连。
命运的齿轮永不停歇,既传承着代际间的创伤,也展现着治愈伤痛的韧性。这,正是《想飞的女孩》在我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。
重复与挣脱
在《嘉年华》的观影经历中,那袭飞舞的白裙和象征着美好与毁灭的梦露雕像,已成为挥之不去的记忆。导演文晏的独特笔触,将冷酷的批判与觉醒意识融合,创造出强烈的张力。这种风格在《想飞的女孩》中得到了更深刻的体现。
摇晃的手持镜头、嘈杂的背景音、银幕上女孩们那双清晰的眼眸,无不牵动人心。田恬(刘浩存饰)在众人注视下犯下了杀人罪行,却又顽强地从那牢笼般的现场逃离。
田恬来到影视城,寻找在那里做武打替身的表姐方笛(文淇饰)。然而,两姐妹的重逢并不温馨,反而充满了刻意营造的冷漠与疏离。她们已决裂五年,那么在这五年间,究竟发生了什么?她们被什么追赶,又被什么牵绊,又将走向何方?
错位的真相
闪回的画面逐渐拼凑出真相的碎片。我们看到的是两个女孩在成长过程中的风雨飘摇。田恬因为有一个毒瘾缠身的父亲,被盯上、被剥削。她逃脱了,却无法摆脱被抓回去继续受苦的命运。
方笛则拼尽全力赚钱,每一分钱都被抢去还债,与曾经的梦想渐行渐远。原生家庭给予她们的束缚,不仅体现在物质层面,更是一种情感绑架和精神压迫。她们都曾是“幺儿”,都成为了“肉票”。
命运的重复
残酷的是,悲剧并非突然降临,而是代代相传。田恬的父亲,那个不成器的“幺儿”,用自己所谓的牺牲为自己的人生铺就了深渊。田恬也走上了同样的道路,未婚先孕,被抛弃,生下了另一个“幺儿”——露露,无意间为女儿开启了相似的命运。
蒙着暖黄滤镜的90年代叙事
片尾的90年代叙事,蒙着暖黄的滤镜,补全了上一代的悲剧,也揭示了代际创伤的传递。这是一个被改革开放的洪流冲刷过的家庭,如同那些渴望站在风口浪尖的沙粒,最终被淹没在沙海中。
支撑家庭的是方笛的母亲,一个曾经年轻、美丽、野心勃勃的女人,她凭借胆识和嗅觉开设了家庭作坊,足以养活弟弟,抚养女儿和侄女田恬。然而,她最终没有成功积攒财富,而是随着整个家庭的崩溃而摇摇欲坠。
女性的主体性
《想飞的女孩》中的女性形象并非简单的“受害者”,而是“重复中的挣脱”。导演文晏以“重复中的挣脱”为焦点,展现了女性的主体性。
方笛的武打替身身份,设计得十分巧妙。柏林电影节上,有外媒评价说,影片将武侠片的程式化动作解构为“资本暴力下的生存表演”。
结束语
《想飞的女孩》中,每个女孩的行为都超越了单纯的“想”,而是付诸了积极的行动。代际创伤是枷锁,但也是她们觉醒的契机。她们所做的,不仅是物理空间的迁移,更是精神世界的突破。
在黑夜中,两个女孩相互搀扶,勇敢地迈向晨曦。逃离,不是终点,而是重构的起点。在这场逃离中,她们找到了飞翔的力量。即使裹挟着血与痛,也要飞向自己的天空。